秦王并不十分在意这个孩子。
说到底,只是某天晚上酗酒,次妃来陪他解闷,之后的事他毫无记忆,但等第二天醒来时,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然而这孩子的死,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赶回王府时,次妃已经被送进还没完全准备好的月子房。次妃身边的两个大丫头说次妃被蛇咬,女医诊脉,也说次妃中了蛇毒,最多只能保住大人。
蛇。
他此前一直自我哄骗,靠的就是王府里未曾发现过蛇。现在蛇来了。
秦王草草嘱咐几句照顾次妃的话,便拔腿往王妃寝殿去。
侍女和宦官都候在殿外,于是秦王叫武曲等人不必跟进来。他踏进殿门,见观音奴独自坐在一张黄花梨百宝嵌龙纹罗汉床上,正拿镂云纹细长把的金剪刀修剪紫檀香桌上青瓷小梅瓶里供着的几枝千日红。
她今天破例穿着一件桃红色高领马蹄袖长绸袍,发髻高耸,匝着镶珍珠绿石的额箍,黑亮浓密的发丝点缀着红珊瑚珠,挂着许多串金星石细珊瑚珍珠璎珞。是她的本族服饰,色泽亮丽,将她雪白的肌肤衬得格外光艳,却与周围汉式家具摆设格格不入。
观音奴听见他来,并不起身相迎,而是呆呆地坐着不动,一剪一剪,将千日红的花朵剪去。
“咔嚓”、“咔嚓”。红艳的花朵,连蒂一朵朵落在紫檀桌面和地衣上,“吧嗒”、“吧嗒”。整座大殿就只回荡着这样的声响。
朱樉沉默地看着她最终将花剪尽。
“真的是你?”朱樉问。
“嗯。”她凄然苦笑。